后来他们一去不回。
后来天崩地裂，世界化为血河地狱。
凤族最后的男人们都葬身在战场上，和宿敌龙族、麒麟族一起，成为太古时代的一曲绝唱。
然而今天她又看见了……凤凰虚影从萧祁的身后升起，仿佛一代代先祖的英魂在他身上燃烧。她无法不承认，这个男人体内流淌着古老神圣的血，俊美而又英气勃发，一如她的父兄。
世上有一种鸟是不会死的。
纵然一次次毁灭，也只会让它们的羽毛更鲜艳。
九天玄女隐约感觉到，视野中有一丝朦胧。她成为仙帝已经很多年了，剑锋所指、莫敢不从，一念可以决定亿万生灵生死。但身为太古残余的她，却如此孤独，在整片天地间孤傲独行。
然而，看着那个年轻的男人，她感到了久违的暖意。好像忽然变成了一个很小很小的孩子，被父亲或兄长牵着手，去天涯海角也不害怕。
“他这张脸，和您长得真是像啊……父皇。”
九天玄女用法术遮蔽容颜，朦胧的雾气掩去神情。无人看到，她的睫毛下有一滴眼泪坠落。
……
“轰！”“轰！”“轰！”
星辰一颗接着一颗粉碎，发出震耳的轰鸣声。凌霄太子一时间失了分寸，以至于节节败退。
这一刻，他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——
萧祁的棋力虽强，未必就能胜过自己；自己节节败退，其实是因为，对他生出了畏惧之心！
就如同刚才的玄月天宫众女。其中有许多人，精修阵道多年，未必一定会败给凌霄太子。可惜她们慑于他的威名、也恐惧无敌道心的传说，未战而先怯，还没交手就在气势上一败涂地。
然而这一次……未战而先怯者，却是他自己！
“咔嚓——”
一道轻微的、近乎悄无声息的碎裂声，在凌霄太子心头响起，不啻于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。
那是——他的，无敌道心！
这一门神通极为逆天，能大幅增长战力，同阶之内堪称无敌。然而世间万物，既然有优势，就一定会有弱点。
无敌道心的弱点就在于，一旦对自己产生了怀疑，一切努力都会付诸流水。
发觉自己对萧祁产生畏惧的一瞬间……凌霄太子陡然发现，自己的无敌道心，居然崩碎了！
“啊啊啊啊——！”
感到百年辛苦化为乌有，凌霄太子气得都快要癫狂了。他披头散发，眼睛通红，发出怨恨的低吼，“我杀了你！”
一道法力凝成的剑气，陡然冲萧祁飞掠而去！
“？？？？”
巨大的威胁感，让萧祁涌动的热血冷却下来。挠了挠头，一脸懵逼，“这人突然发什么疯呢？”
有一说一啊。
不就下盘棋而已，顶多嘲讽了他几句，怎么忽然暴走了？
心理素质这么差，还好意思出来混？
而且讲道理，自己虽然占了上风，但付出的代价也不小。如果凌霄太子能稳健防守，未必不能赢下这一局……突然掀棋盘算怎么回事？！
道友，你这样不讲武德，不也是在坑自己吗？
生死关头，萧祁却连躲都没躲，神情颇为淡定——众目睽睽之下，桃夭姐、小师姨她们会眼睁睁看着吗？会来不及阻拦凌霄太子吗？
切。
看不起谁呢。
我萧某人别的方面平平无奇，也就女人缘还蛮不错的……
萧祁没有丝毫抵挡之举，如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，老实地留在了原地。看着惊天的剑气袭来，也看着副宫主、桃夭、重明仙子等好几位大罗金仙，遥遥出手，去拦截那道攻击。
然而——
“放肆！”
一道冰冷的女声从身后传来。萧祁震惊地回头，不知什么时候，九天玄女已经站在他身后。
“？？？”
这么多年来……
萧祁还是第一次，和自家师父离得如此之近。
他自己的身高也不低，已经超过了一米八。然而九天玄女丝毫不逊色，高挑修长，散发着强烈的压迫感。
气势惊天，犹如一轮烈日般耀眼。
凌霄太子的攻击虽然非凡，但在九天玄女面前，却连一丝浪花都掀不起来。冷漠的目光一瞥，剑气瞬间化为虚无！威势之强，神威如狱！
“师……师尊？”
对上那双极具压迫感的凤眸，萧祁后退一步，差点一个趔趄跌倒：嘶，这可是他的童年阴影！
“怎么？”
女帝却会错了意，眉头微蹙，眼眸深处划过一丝复杂。竟然破天荒地伸出手，扶住了他，“你受伤了？”
“哗～～～”
与此同时，一股洁白而温暖的光柱，从天而降。那是凤族的治愈之火，传说中的涅槃圣焰。
“……”
萧祁感觉脑海里一片空白，停止了思考。
……卧槽？
我家女帝师父，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？
过去的她，看我就好像洁癖党看一堆彻头彻尾的垃圾，看都嫌倒胃口，打死也不会碰一下。
今天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，居然伸手搀扶我？
难不成我勾搭师祖的事暴露了？这是在临终关怀？？？
师父，你不对劲啊！
短暂的混乱过后，萧祁灵光一闪，忽然想到一个绝佳的办法。捂住了胸口，故作痛苦之色。
“弟子惭愧……”
他断断续续、气息奄奄地道，“从今往后……弟子怕是、怕是不能在师尊座前尽孝了……”
“你说什么？”
九天玄女的反应之激烈，却远超乎萧祁的预料。眸中闪过一抹明显的惊色，一把抱住了他。
“……”
不是，师父，你反应这么激动干什么？
我只是想装受伤，让您以此为借口去碰个瓷啊……
有一说一，我又不是凌霄太子，没无敌道心这么损人利己的变态神通。就算赢了他，也捞不到丝毫好处，反而会声名鹊起、沦为众矢之的。
所以说，干脆到此为止比较好。
既保住玄月天宫的名声，又不得罪凌霄仙帝。
什么？
对方不接受？
凌霄陛下，你还要不要脸啊？我们老老实实斗法，却被你家的疯狗弟子，打成了重伤。
都这样了，你们还好意思继续找茬？
还有啊，这不给够医药费，明天整个仙界都会知道这件事——凌霄仙帝背信弃义，真真是不当人啊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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